记忆里的雪,是年的味道。小时候的雪总是在过年前后落下。早上还在睡梦中,一声“下雪了!”便能将我从被窝里立即揪出来。往外看去,窗户的玻璃上已布满水汽凝结成的冰花,像菊花,像大树,细看又像羽毛,盘根错节,晶莹剔透,在朝阳的照耀下闪闪发光,美不胜收,短暂亦绚丽。
急忙忙穿上鞋子,一踏进院子,雪就咬住了我的脚踝。洁白的雪面上已经有了一排梅花型的脚印,在雪地里撒欢闹腾的小黑狗格外地显眼。一缕炊烟缓缓升起,回到屋子,烟熏的气味扑面而来,虽呛人,却总能让我感到心安。房间里渐渐暖和起来,一碗汤面下肚,暖意立刻袭来,便再不觉着雪天冷了。
再走出院门,白雪铺满了整个大地,仿佛盖上了一层厚厚的白色地毯,远处的山峦被雪覆盖,看上去如同白玉般,环抱着这小小的村落。门前几棵被雪装点得如诗如画的冬青树,给这冰天雪地增添了几分生机。白雪挂满光秃的枝头,正映那“忽如一夜春风来,千树万树梨花开”,此时此刻此景,如同置身于童话世界一般。
万籁俱寂的世界里,突然传来说笑打闹的声音,那是下雪天里最令我兴奋的事情。儿时,我需要和小伙伴们步行去上学,一行人走在窄窄的小路上,踩进洁白的雪里,一步一个脚印,听着吱吱作响的清脆声音,聊着自己刚经历的趣事。有淘气的小伙伴突然就朝谁扔了个雪球,大战一触即发,不久又在谁摔了个屁墩以及大人的催促声中戛然而止,余下的只有纯真的欢笑声,如风铃般清脆悦耳。
令我最为开心的,还是雪总会和年一块到来。下雪意味着放寒假,跟着去采购各式的年货,一场持续月余的盛宴将至。年年落雪,雪落年年,慢慢即漫漫。以为以后每年都会这样,可很长的几年,一直没有,可能是因为在外求学,每年回家的时间过于晚了。
而今又看了北方边境的雪,盛大而浩荡。雪簌簌地落下,落在乌黑的发梢,定睛一看,我仿佛是第一次看清了这些精灵的模样,它的美丽与神奇,陡然惊动了我的心,当我尝试去捕捉时,却发现就像捕风一般,不过是一场徒劳的美梦。这时置身于茫茫旷野中,我好像才是无比渺小的那一个,恍惚之间,已经从玩雪变成了欣赏,好像心里已经下过了一场又一场的雪,不再如儿时那般。(徐立君)